“我自己拿?”裴玄寂問。
劉錦微微嘆一口氣,把那暗格裡的纏花木盒拿出來遞給他,“自己看。”
裴玄寂開啟後一愣,裡面是一縷被紅線纏繞的發絲,其中一端不知為何是燒焦模樣。
“那年你染上瘟疫高燒不退,朕偷偷去照顧了幾日,趁你意識不清剪得……”劉錦低聲道。
“那年你來過?”裴玄寂頗有些震驚,他腦海中沒這個印象。
劉錦望著那縷青絲,隔了好半晌複又開口:“朕聽說尋常百姓成婚時會將新人頭發剪下一綹合於一處,再用紅繩纏起來,象徵二人白頭偕老,永結同心。”他頓了頓,“那時朕被太後朝臣催促著迎魏氏入宮,朕的婚事無法由自己做主,所以便想著……與皇後成婚前先跟意中人把流程走一遍。”
裴玄寂聽後心裡五味雜陳,有震驚、欣喜、駭然、慶幸,也有茫然無措和悔恨交加。
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激烈而尖銳的情感交織,眼眶一瞬間紅透了。他把劉錦擁入懷,頭埋在他頸間,感受著這人溫熱的軀體,汲取著他的氣息。
良久,裴玄寂聲音悶悶:“便暫且信了你的真心。”
我會逐漸給你放權的。
他這樣想著。
鑾衛院效率很高,很快便查清了劣質軍械一事緣由。與靖武王暗中勾結的是兵部尚書和幾位直系下屬,甚至扯上了刑部幾位官員。也幸虧當初裴玄寂把此事交給了鑾衛院,此案若是到了刑部那裡,這次可不一定會把所有通敵之人連根拔起。
林綰與喬蘭去涑州開了家點心鋪子,日子過得雖稱不上富裕,卻是平平淡淡的安穩幸福。
徐太後得知裴玄寂平定兩王叛亂護著劉錦穩坐皇位後品出了些不對勁。
此時奚紅正小心翼翼地把塔香放置在香座中,又拿出火摺子點燃塔香香尖,再把蓋子扣好放到內室裡。
徐太後斜倚在軟榻上,輕輕搖著緙絲團扇,扇墜隨她的動作微微晃動,直待那香味慢慢散開,略微驅散屋內腐爛的黴味。奚紅長長嘆了口氣,打量著徐太後神色試探著開口:“這是最後一塊了,燃完之後宮裡便什麼香也沒了。”
這慈寧宮年久失修更沒什麼人打掃,只有燃香時才能短暫地蓋住屋內的潮濕酸臭味。這些香料是穩定徐太後情緒使她不致崩潰發瘋的重要物件,自從她被幽禁後奚紅便萬分節省,可到如今還是消耗殆盡了。
徐太後搖扇的手一頓,胸膛起伏稍顯劇烈,她未回應奚紅的話,說起了別的,“狼跟鷹交上朋友了,可真稀奇。”
“……什麼?”奚紅沒聽懂,她悄悄打量著徐太後神色,見其並無不虞才稍稍寬心。
“一個傀儡皇帝,一個弄權大臣,站在對立面上的兩個人能談和解?哀家倒不信。”
“可……近來坊間有些流言蜚語,說是……”奚紅替徐太後倒了杯白水,接著說,“說是今上為奪權委身裴相,以色侍臣。”
“荒謬!他們……”徐太後的話一停,原本斜倚的身子坐正,抬眼看著奚紅,“倒也未必不可能,劉錦這孩子心思深,看似隱忍其實一直在暗中謀劃,把他逼急了什麼都能做出來。不過,若他二人站在一起那哀家這些年來的經營便全數作廢了。”她緊緊捏著那柄緙絲團扇,垂眼瞧著扇面上的點翠鳳尾細細思量。
忽地她唇角微揚,繼續搖起團扇,“十有八九是假意周旋,先把那小倌兒的訊息遞出去,讓她盡早回京。”
“是。”奚紅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