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七天。
如雕像般盤坐在槐樹面前的李講,終於動了,長身而起。
村民們見狀,十分緊張。
林小龍來到李講面前,忐忑地說:“先生,您要走了嗎?”
“是該走了。”李講道。
如今的槐樹,雖然境界不高,但總算有了庇護村子,抵抗黑夜的能力。
既然如此,他就沒有理由繼續留下了。
林村的人,沒有阻攔。
村民紅著眼,儘量沒有嘆息,雙手顫抖著將一口陶罐交給李講。
“這是?”
“先生,這是酒啊。”
林大虎兩眼淚光閃爍,強笑道:“您要走了,我們林村怎麼可能不給您餞別?”
“……好。”
李講收下盛滿酒漿的陶罐。
他喚出木鳶,坐在上面,背對眾人,一點一點地從地面上升起。
當李講終於下定決心,遠去之時。
一道空靈的聲音響起,他的聲音是那麼稚嫩,帶著某種懵懂,又帶著某種不捨。
他在哭。
“先生,為何栽我,育我,又棄我於不顧?”
李講身軀一顫,終究還是沒背過身。
“我……要去殺一個人。”
“若事不可為,滿天神佛皆擋你,如何殺?回來吧,我還想聽您唸書。”
李講沉默了,他看著幽墟那永恆赤紅的天光,平靜道:“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若滿天神佛皆擋我,那就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字字鏗鏘,聲化雷音。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