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頓了頓，把玩著證件，“需要我陪你去嗎？”
淩獵說：“我開監控，你想看的話可以在外面看。”
段萬德被關了幾天，但精神狀態始終不錯，將自己打理得也很整潔。
淩獵笑著跟他打招呼，“onder先生，你比你兒子更注重儀表。”
段萬德說：“年輕人，心裡操心的事多。我這個歲數，心裡惦記的越來越少，手上做的自然越來越多。”
兩人都已坐下，對視片刻，淩獵道：“謝謝你讓酥一放了我，不然雖然我和我的隊友大機率也能回來，但少不了受些折磨。”
段萬德說：“不必謝我，我考慮的是喻戈和‘茉莉茶’的利益。”
淩獵微笑點頭。
段萬德像是想起了什麼，身體稍稍前傾，“你也曾經是喻戈。”
“對，我在那個本該屬於季沉蛟的家中生活了接近十年。”
“那個地方……是什麼樣子？”
“喻氏老宅嗎？我想想，它很大，我從來沒有走遍過它的每一個角落。很少有人笑，一個人待在屋子裡的話，幾乎聽不到人聲。喻勤……不，沙曼很少待在家中，我總是自己玩自己。喻潛明的幾個孩子一個賽一個古板，還老欺負我這個‘姑姑的孩子’。”
段萬德聽著，眉心好幾次收緊。在另一個房間，季沉蛟沉默地凝視著顯示器，冷光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格外冷厲。
“我覺得那不是一個家，而是一個鬼城，上學時學校組織去遊樂園，遊樂園裡有個鬼城，都沒喻家老宅冷清。不知道從幾歲開始，我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是逃離喻家，就算在外面流浪，我也不想被關在裡面。對了，喻勤的小樓裡有一幅愛麗絲小姐的畫像，那是我在老宅裡看到過的最生動的畫面和色彩。”
段萬德安靜如死水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動容，“愛麗絲……”
“是，愛麗絲。”淩獵在手機裡找到照片，“就是這張。”
段萬德捧著手機，專注地看著畫中人，許久，低喃道：“她給我說過，家裡有一幅她的畫像。她說她很喜歡那幅畫像，我們的孩子回去之後，畫像會代替她守護著他。”
須臾，淩獵說：“但世間的事，多半不盡如人意。”
段萬德將手機緩緩推回來，緩緩閉上眼，“我們以為的最好的路，也許不是最好的路。”
淩獵卻說：“但我覺得，你和喻勤在把他送回來這件事上，已經給不出分更高的答卷。”
段萬德睜開眼，眼裡浮起些許紅血絲。他看著淩獵，此時的他不再是那個在國叱吒風雲的幫派首領。他像個普通的，茫然的父親。
“如果跟在你們身邊，他會變成什麼樣子？最成功，那就如同酥一。如果失敗，已經不知道投胎到哪裡去了。”淩獵說：“但他回來了，雖然小時候過得有點慘，還攤上一對殺人犯養父母，但他好好地長大了，成了個正直的人。去年他還評上了優秀，今年應該也能評上。你還不滿足嗎？”
半分鐘後，段萬德笑了笑，“他還成了你的搭檔。”
淩獵也笑了，“沒錯。可見命運也不會在所有時間點上苛待它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