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去世的不是父母,而是曹碩的時候,曹顒的心裡不由鬆了口氣。隨即,不禁有些汗顏,自己這樣,好像也不是堂兄當做的。
畢竟親疏有別,堂弟病故,曹顒固然難過,但是卻沒有以為是父母出事時的那種震驚與心揪。
雖然兩世為人,曹顒年歲老大不小,膝下已經兒女雙全,但是對父母仍是有依賴之心。
並不是在經濟生活上依賴,而是那種因尊親長輩的存在,使得“家”這個概念,得到更好的詮釋。
兒女是全部與未來,耗盡父母的心血。
在身為人父後,曹顒越來越能理解母親的愛護之心,與父親那種不會輕易說出的關懷。
記得初見曹碩,不過比天慧大半歲,正是“咿呀”學語的年紀,如今卻是年紀輕輕,就這樣去了。
想到此處,曹顒真是不禁生出“世事無常”之感。
永慶見了,不知該如何勸慰,嘆了口氣,道:“生老病死,時運罷了。人生不能復生,你也當節哀才是。”
雖然想過會不會在這邊見到永慶,但是見到永慶的那刻,曹顒還是生出不少歡喜。
不過是因才聽了喪事的緣故,他心裡沉甸甸的,使得人面上笑不出來罷了。
千里他鄉,老友重逢,好像有不少話,但是一時半刻卻是不知從哪裡說起。
換做平常的話,曹顒還能說說京裡的事兒,或者完顏府的訊息,讓永慶能安心什麼的。如今,他卻是出京三月,對京中的訊息也是閉塞的緊,反而不如永慶靈通。
聽得到的好訊息,莫過於是馬俊今秋要回京了。
他是康熙四十八年春中的進士,十月裡外放湖廣任長沙知縣,康熙五十一年連任,到了年底就是第二任任滿。
聽說,他伯母唸叨著孫子,生逼著丈夫應了,待侄兒兼嗣子馬俊任期滿了,將其調到京中。
又趕上馬俊之父中風,以病乞休,如今回京養病,馬俊身為獨子,也有回京照看之意。
由馬俊想到寧春,由寧春再想到如今在西北這邊的永慶,這好訊息也使得人笑不出來了。
永慶卻是豁達,見曹顒如此,不禁大笑幾聲,道:“說起來,那小子才是如了願。當初,可是他說不為良醫、既為良相的。雖說沒有入翰林,但是回來在京官位上熬著,加上家族餘蔭,熬個二十年、三十年的,封閣拜相也是保不齊。”
談何容易,馬俊家不在旗,不像其他滿洲權貴那樣根基深厚。
他伯父馬衍雖已經從禮部侍郎,調吏部侍郎,算是升調,但因是漢人,想要再升一步,卻是難上加難。
加上侍郎已經是花甲之齡,約莫著就要在侍郎任上終老。
將侄兒調回京官,除了有讓他回來盡孝之意外,估計老侍郎也想在自己榮休前將侄兒的前程安排妥當。
從翰林做起,熬到二品侍郎,做了四十來年京官,卻是屹立不倒,這其中也是盡顯人情練達。
曹顒想起當年大傢伙在秦淮河上的話,卻是有的記憶猶深,有的卻已經恍惚了。
永慶見他不言聲,用拳頭錘了錘曹顒的肩膀,道:“說起來,讓人意外的還有孚若。當年見你不顯山不露水的,卻是哥兒幾個中最能做官的。六年的功夫,天成那邊不過是兩任,孚若這邊卻是折騰了好幾個衙門。京官、地方官都做了,司官、堂官的也都見識了!如今,又是爵位最高的,別的暫且不說,等我兒子大了,要是我這當老爹的沒出息,那還要多指望你這個世叔。”
看著他笑眯眯的,曹顒不禁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