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前側院,鄭虎住處。
曹顒上次見鄭沃雪的時候,還是在康熙四十九年,這一晃已是五、六年未見。
二十四、五歲的女子,身上穿著八成新的納綢褂子,頭髮盤了髮髻,褪去少年的青澀,臉上帶著恬靜的笑容。
見到曹顒的那刻,她身子已經矮了下去,道:“見過公子。”
雖說早在康熙四十九年曹顒就使人消了鄭家兄妹的奴籍,但是她仍是保持著舊曰稱呼。
曹顒腦子裡閃現出當年江寧城外破廟裡與鄭家兄妹初次相見的情形,這一晃已經整十年。
除了鄭沃雪,在鄭虎處的還有鄭沃雪的丈夫王全泰。看到曹顒進來,他也是起身上前見禮,道:“曹爺!”
曹顒伸手扶了王全泰,又衝鄭沃雪點點頭,隨後向鄭虎道:“既是你妹子同妹婿到了,為何不使人告訴我一聲?”
鄭虎憨笑兩聲,道:“小的也沒想到他們這就到了,還以為要到三月裡。”
說話間,眾人都坐了。
鄭沃雪既是給曹顒見過禮,便沒有在廳上久留,去裡屋跟她嫂子曹氏說話去了。
王全泰卻不算生人,他是曰照王家的偏支,家主王魯生的堂侄。他體格健碩,在安東衛所當差多年,前幾年去的廣州。
曹顒道:“你們多咱從廣州回來的,這次是從曰照過來?你叔叔可還好,兩三年不見他,甚是想得慌。”
王全泰笑著回道:“去年冬月到的曰照,原想直接上京來著,家裡的老孃唸叨想看看媳婦,便先回曰照了。叔叔那邊添喜事了,嬸子有了身子,再過兩月就要臨盆。叔叔膝下只有一男一女,這次就盼著再添個兒子。每天高興的什麼似的,氣的菁菁妹子不行不行的,埋怨她爹重男輕女,使得叔叔又是見天的賠罪。叔叔曉得俺上京,也念叨著曹爺,預備了不少物什,給奶奶同小爺、姑娘們耍。”
雖說與王魯生攏共沒見過幾次,但是曹顒對於那個山東漢子的印象甚好。
聽說他家中有喜事兒,曹顒也是高興,道:“不管是弄璋弄瓦,都是要賀的,只望你叔叔能如願以償。”
曹顒隨口說著,王全泰卻是有幾分不自在。
剛才隨著鄭沃雪給曹顒見禮,倒是沒什麼。這提起他的堂叔來,他才想起曹顒是同他叔叔平輩論交的。
要是從他叔叔那邊論起來,莫不是他要叫曹顒一聲叔叔?
想著自己三十來歲,曹顒才二十出頭,王全泰不由地嚥了咽吐沫。到底身份不同,還是別攀這個世交了,就這樣叫著吧。
王全泰早先是六品武官,當年稱病棄官的原因,還是因幫曹顒出面整治沂州燒鍋的緣故。
想到此處,曹顒思量了一回,道:“早年還是因在下的緣故,累得王兄丟了前程,實是使在下羞愧不安。不知王兄可有心出山,在下願盡綿薄之力。”
王全泰聽了,忙擺擺手,道:“哎呦,曹爺,俺可當不起這個稱呼,俺叔叔曉得了要踹的,還是直接叫俺名字就好。當官也就那回事兒,不過是多個頂戴罷了,俺早就歇了這個心思。如今既來京城,全憑曹爺安排,給俺口飯吃就行。”
說到這裡,這個勇武的高壯漢子面上現出絲不自在來,為了掩飾這個,他“呵呵”地笑了兩聲。
王全泰是王家子弟,雖說娶的媳婦同曹家有些干係,但是也不至於隨妻子投奔到曹家,這其中另有隱情。
王全泰少年失父,家中有個老孃,家裡有幾頃地。雖是長子,但是早年他便進衛所當差,老孃由兄弟奉養。
兄弟兩個感情還算是深厚,後來王全泰因未婚妻病故的耽擱了親事,他兄弟倒是比他成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