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師尊您又在修書啊。”
金簡愣了下,好奇走過去。
見師尊彷彿沒聽見,壓根不搭理自己,好似神遊天外,留下的只是一具軀殼般。
她便蹲下身,抻長脖子,朝名為《天書》的竹簡上看去,低聲念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金簡疑惑嘀咕:“道法自然是什麼意思?”
張衍一忽然開口了:“為師也在想啊。”
嚇!
金簡嚇了一跳,瞪大眼睛:
“師尊您沒有在神遊啊。”
“恩。只是想一些事。”
“唔……這些新句子,又是您的那位‘小友’說的?”
“恩。為師初聽時,雖覺驚豔,見獵心喜,但卻也並不曾疑惑。但回來修書時,卻生出迷惘來。”
張衍一望著夜空,說道:
“書寫是最好的思考,文字現世之前,古之聖人亦用對談思考,世間許多迷惑,你自以為懂了,但當你付諸於筆,訴諸於口,便才會察覺出不懂來。”
金簡聽得一臉懵逼,坦誠道:
“弟子不明白。”
張衍一收回視線,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金簡的頭,道:
“是教你平時多寫,多思考。”
寫書什麼的才沒意思……金簡嘀咕,好奇道:
“師尊也有不明白的事麼?”
“那可多啦,”張衍一溫和笑著:
“闢如這‘道’之一字,為師十歲時,自以為懂了,二十歲時才發覺不懂。三十歲又以為明悟,四十歲才覺之前的我根本不明白……如此迴圈往復。
大概六十年前,為師徹底讀通了這冊本門天書,自以為再無疑惑。
之後六十年,也並無新的體悟,但今日,卻才驚覺,以往看透的‘道’之一字,又變得陌生起來。”
老天師的臉龐上卻沒有失望和沮喪,反而紅潤憧憬如孩童。
他沒有說的是,他方才與天道交感,隱隱有了一個預感:
當他將手中《天書》徹底推倒重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