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娥英猜測。
《長生殿》是為經典戲目,講的昔日大煌某位皇帝因昏庸、腐敗給大煌朝帶來的巨大災難,以致王朝幾乎覆滅,中間又有夾雜了皇帝和其妃子的愛恨情仇。
她拉了拉梁渠的衣袖,想讓自己的猜測得到認可,卻沒有出現該有的回應。
一轉頭。
發現梁渠呆呆地貼靠椅背,映照熒光的臉上半明半暗,顯露出的一隻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藏著說不盡的心緒,道不盡的故事,是那麼的———·
落寞?
「呼!」
梁渠眸光瑩亮閃爍,像個溺水的凡人,一口接一口貪婪地呼吸。
多久了。
久。
太久了。
他從未想過。
那視作平常的愜意感,有一天會如此難得,如此珍貴。
如今的生活好嗎?
五畝池塘、三進大院,洗衣做飯有人專管,去往帝都路程三天而已,又有家宅,朋友無數,夫人貌美,家裡兩個逗悶小丫鬟,生活質量比曾經更如夢似幻。
連狗也可以養了。
不用擔心狗糧的開銷有多大,不用擔心院子太小不夠它跑。
說生活不好,用不到旁人,昔日餓著肚子的自己便會出來抽上一嘴巴。
唯獨一點,始終不變。
人命太不值錢了。
頭張、魚幫、大蛇、鬼母教,後面又有蛟龍、大雪山、位果武聖,從一人之害,一縣之害,到天下之害,似乎永遠沒有徹底的安全感。
一切的美好,一切的平靜,都寄託於蛟龍的忍耐,寄託於北庭、南疆和大雪山的不作妖,寄託於小小的勢力平衡之間。
有時他會想。
活的太久真是一件麻煩事。
朝菌不知晦朔,不知春秋。
然而真等透徹明白的領悟,便要在秋天乃至夏天為凜冬而愁苦。
又或者完全無能為力,興許不失為一種幸運,如秋蟲落到角落裡,同雜草一起枯黃。
偏偏面前有一個半冷不暖的土洞,抬起頭,纏繞毒蛇的樹梢上掛有勉強過冬的堅果食物。
或許正因如此,歷史的車輪才會滾滾前進,從家族到宗門,從宗門到王朝,
不斷地創造出更適合大多數人生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