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時而憂慮仇士良派人報復;
時而後怕得罪了主考官李景讓,恐遭黜落;
時而擔心自家阿郎若恰巧名列第二十一,會不會被士林譏諷。
這書童視黃舉天如命,不僅整夜不寐地看守門戶;
白日裡更是三番五次奔赴貢院,只為第一時間得知考試結果,以便決定是否要催阿郎速速返回山東。
今早,黃舉天好不容易哄得成亮入睡。
誰知此刻推門而入,只見床榻空空,便知那小子又去盯榜了。
黃舉天搖了搖頭,先將背上的薄汗擦拭乾淨。
隨後取出時下盛行的詩詞格律書籍,細細研讀。
畢竟,若他殿試卷末所題兩首詩流傳開來,必將成就黃巢的文名。
而唐朝盛行酒令文化,日後若參與此類社交,必少不了吟詠平仄對仗的對聯,或限韻的律詩。
為避免暴露自己“文抄公”的事實,便只能趁閒暇之餘,勤加補習平聲十五韻了。
正當黃舉天昏昏欲睡,將格律書蓋在臉上,愜意地躺平時。
通往客棧二樓的木質樓梯,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砰”的一聲,房門被成亮猛地一腳踢開。
他滿臉通紅,氣喘吁吁地衝了進來,徑直奔向桌旁,迅速給自己倒了杯熱茶,仰頭一飲而盡。
杯子還未來得及放下,便急切地伸手,往黃舉天枕頭底下摸去。
黃舉天有些不耐,聲音從書冊下悶悶地傳出:
“你小子造反呢?”
成亮一邊手腳麻利地從枕頭裡,掏出兩片金葉子,一邊嘴裡嘀咕著:
“我家阿郎考中狀元啦!我得趕緊拿這金葉子,去當鋪換些銅錢,好給待會兒過來的人打賞。”
黃舉天猛地坐起身來,反手給自家書童一記響亮但全無力道的耳光。
“清醒些沒?”
成亮木木地點點頭,眼眶突然紅了,一把抱住黃舉天,哭叫道:
“阿郎!你考上啦!你真的考中狀元啦!”
成亮叫完,再次興高采烈地跑下了二樓。
獨留黃舉天難以置信地坐在榻上,連平日最擅長的思維導圖都不知從何畫起。
“狀元黃巢?這歷史的車輪轉向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