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殿下都已過了蒙學階段,今日臣便以春秋作為講學開篇吧。”言罷,他輕輕翻開書卷,吟誦起:“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無禮於晉,且貳於楚也。晉軍函陵,秦軍氾南。佚之狐言於鄭伯曰:‘國危矣,若使燭之武見秦君,師必退。’公從之……”
待唸完一段之後,竇世英微微側身,輕聲問道:“九皇子殿下,可知這一段出自何處?”
“出自左氏春秋:燭之武退秦師。”
竇世英讚許地點點頭:“那殿下可知其中深意?”
“晉文公、秦穆公出兵圍攻鄭國,於是鄭伯派遣使者燭之武去見秦穆公,燭之武看穿晉文公與秦穆公心不齊,動之以情,曉之以利,最終成功勸說秦穆公退兵,晉大夫子犯請求出兵攻擊秦軍,晉文公說:“不行。假如沒有那個人的力量,我是不會到這個地步的。依靠別人的力量,而後傷害他,這是不仁義;失去了自己所結盟的力量,真是不明智;利用混亂去改變已有的協調,這並不是威風。我們還是回去吧!晉軍也就離開了鄭國,鄭國得以儲存。”
秦浩說完,太子卻是皺了皺眉:“九弟,應該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才對吧?”
“太子殿下沒錯,就是曉之以利,如果沒有實實在在的利益,如何能夠解滅國之危?”秦浩搖搖頭。
竇世英聞言眉頭緊皺,正要開口糾正,卻聽一旁的慶王拍掌喝彩。
“九弟所言極是,那秦穆公乃是一方霸主,勞師動眾,若是沒有利益,如何會輕易罷兵?太子殿下難道覺得光靠燭之武一張嘴就能讓秦國退兵不成?”
就在慶王準備乘勝追擊,狠狠羞辱太子一番時,殿外忽然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
“陛下駕到。”
“拜見父皇。”
朱建深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衝秦浩三人擺了擺手:“都平身吧。”
說完又對竇世英道:“竇愛卿家中喪事還未理順,就勞煩你來教導朕這三個不成器的兒子,實在是辛苦了。”
“臣惶恐,三位殿下各個都有經天緯地之才,臣唯恐才疏學淺有負皇恩,耽誤了三位殿下。”竇世英匍匐在地上不敢抬頭。
朱建深掃了一眼竇世英的課本:“竇愛卿今日講的是這一段啊,你們三個都說來聽聽,學到了什麼。”
太子神色嚴肅,緩緩說道:“正如先生所言,治國理政應以仁善外交為根本,多透過溝通協商來解決爭端,儘量避免輕易發動戰爭,唯有如此,方能讓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
慶王見朱建深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於是朗聲道:“父皇,太子所言兒臣不敢苟同,就如那倭寇連年騷擾我朝海防,朝廷多次下旨招撫,結果卻是越招撫海匪越猖獗,依兒臣所見,應當以雷霆之勢剿滅,方能震懾人心。”
太子面色一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慍怒,反駁道:“四弟,民心才是立國的根本所在。戰爭一旦爆發,只會讓百姓生靈塗炭,家破人亡。若不顧百姓的死活,即便一時稱霸天下,又怎能實現長治久安呢?”
慶王冷哼一聲:“有宋一朝便是亡與畏戰,我朝太祖皇帝便是以武力社服天下,若是都像太子這般懦弱畏戰,豈不是要步宋之後塵?”
一旁的竇世英聽得冷汗都要下來了,恨不得找個地縫當場鑽進去,早知道他就不聽五哥的話這麼早進宮了。
朱建深看著太子與慶王吵得不可開交,卻並未阻止,而是將目光落在了一旁看戲的小兒子身上。
“浩兒,你覺得你大哥、四哥哪個說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