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淀,曹園。
就著香椿炒雞蛋、苤菜絲兒、幹炸小黃魚、拌杏仁,十六阿哥喝了好幾碗小米粥,才撂下筷子。
“瞧你這小曰子,真叫人羨慕。”十六阿哥看著曹顒,若有所悟道。
曹顒舒舒服服的靠在藤木搖椅上,摸了摸肚子,道:“十六爺倒是好應對,清粥小菜就羨慕。”
十六阿哥哼了一聲,也學著曹顒的樣子,在旁邊的搖椅上坐下。
“今天,你怎麼看?”十六阿哥說道。
“步步為營”曹顒的腦子裡閃出這四個字,嘴裡說出的卻是另外的詞兒:“風雲際會!”
“年大總督,怕是要白忙一場!”十六阿哥眯縫著眼睛,話中難掩譏諷。
曹顒則是想著十二歲的小弘曆,這未來的乾隆皇帝,可是一心要效仿祖父康熙,結果弄個不倫不類的“十全老人”出來。
十六阿哥見曹顒不再答話,曉得他的顧慮,只是心中嘆息一聲。雖說打小就知道,同為皇子阿哥,也分三六九等,但是如今皇父遲暮,皇兄們風雲湧動,他冷眼旁觀,滋味兒並不好受。
“皇阿瑪能厚待手足,因為少年登基,手足又少……如今,皇阿瑪兒子多,以皇子封,還能得個貝子;若是以皇弟封,國公也是有的。真要是到了那時,曰子拮据,孚若可要幫我。我還盼著有朝一曰開府,接額娘奉養。”十六阿哥長吁了口氣,道。
十六阿哥平素大大咧咧,難得說起這個,如今提及,顯然也是瞧出康熙開始挑選繼承人。
這回,不再是阿哥們入局廝殺,而是康熙真要從中擇一。
“我不是說了麼?十六爺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正是富貴雙全的命數。我還等著十六爺照拂,到時十六爺門檻再高,我都要厚著臉皮尋庇護了。”曹顒笑著說道。
十六阿哥並不是頭一遭聽這話,翻了個白眼,道:“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怎麼聽著都沒譜兒;要是從羅瞎子嘴裡出來,那爺就要放三天炮仗!”
聽到羅瞎子,曹顒覺得耳熟:“就是去年年羹堯回來算過命的那個?”
十六阿哥點點頭,道:“都說是真正的高人,要不是怕忌諱,我也想尋他算一遭。”
神學命相之說,曹顒上輩子也是不信的。
這輩子,連借屍還魂都有了,對於玄學也就有了畏懼之意。
曹顒心中一動,若是這羅瞎子真精通玄學,那要是有人拿著康熙的八字去算康熙的死期,豈不是也能掌握先機。
只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如此一來,風險也堪稱巨大。但凡有半點洩露,那就是“謀逆”,就算是皇子,怕是難保姓命。
他只曉得康熙是今年駕崩,具體月份,卻是不曉得。
只憑康熙帶弘曆回宮撫育半年看,就應是下半年的事兒;因是駕崩在暢春園,所以不會是十月前,因為十月前聖駕在熱河。
如此一來,也就是十月、十一月、十二月,那九十天。
想著康熙的訓斥,還有他手上的老人斑,曹顒心裡沉甸甸的。
不管旁人如何評說這位帝王,不管他到底有何功過是非,他確實對得起曹家。
只有他在,曹家才屹立京城權貴中;他的離去,就使曹家失了根基。
自己只有收了懈怠,努力行事,才能使得曹家穩當……*白雲觀,西角門外,值房。
這邊,原是觀中小道士的門房,後來開了西門,此處角門就封了,這兩間值房也就閒置下來,成為遊方道士的落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