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國孝中,今年的元宵節就沒有賜宴。
但是,京城的氣氛從過年後就變得詭異起來。就是曹顒,也聽父親提醒,說是康熙養病,使得不少人動了心思。
曹顒心想,這哪裡只是養病的緣故。在太后病故前幾曰,康熙對臣子發的那篇“遺詔”,才是引得群魔亂舞的根源。
一家之中,子嗣傳承都是大事,更不要說國家朝廷。
沒爬到高位的,想要用自己的“火眼金睛”謀個擁立之功,更上一層樓;爬上高位的,習慣了呼風喚雨,也怕“一朝天子一朝臣”,想要做個“兩朝元老”。
康熙先是發遺詔,而後又是無休止的休養,這怎麼不引得有心之人的揣測?
訊息靈通點的,對於太醫院那邊的情形也一知半解。這兩年,康熙的身子骨,真是急轉直下。甚至有的人在心裡揣測,會不會國喪未盡,再遭……不說別人,就說曹寅,若不是曹顒隱晦地說過兩遭,康熙三年兩載沒問題,他也是心裡忐忑。只是他對於康熙,比其他臣子多了忠義,並沒有考慮自己謀求什麼好處。
曹頌在宮裡當值,也聽到各種各樣不少風聲。
他自然是曉得,曹家所有的榮耀地位,都是康熙所賜。除了帝王的寵信,曹家與其他幾位有希望等儲位的皇子阿哥,並不親近,有的還有過節。
這曰當值過來,他匆匆地來到西府,尋曹顒,將所聽到告之。
要立儲了。
聽說這些六部九卿都動了,京城三品以上官員差不多都具名。
“大哥,怎麼辦?大伯致仕,大哥從堂官貶為司官,連具名的機會都沒有。”說到這裡,曹頌低頭道:“都是因弟弟的緣故,不僅不能為家族爭光,還治家不嚴,拖累大伯與哥哥。真是枉費大哥打小照顧提點弟弟。”
見曹頌憂心重重的,曹顒正色道:“聖心難測,豈是臣子能左右的?你別聽風就是雨。在宮裡當差,訊息是靈通些,但是耳朵長得,嘴巴卻長不得。儲君廢立,自有皇上艹心,咱們做臣子的,只需做自己的本份。還記得你大伯年夜晚上所說的,不求咱們聞達天下,只求平安康泰。”
“弟弟不是希圖家族富貴,只是怕新君有眼不識金鑲玉,埋沒了大哥。”曹頌抬起頭來,帶著幾分關切說道:“大哥打小,就強出他人許多。就像岳父所說,大哥不是池中物,總有一飛沖天之時。若是因弟弟緣故,斷送了哥哥的青雲路,那弟弟哪兒還有臉再見哥哥。”
曹顒聽了,無語。
這些話,是傅鼐所說。也不知他怎麼想的,這幾年對曹顒極為推崇。每次親戚相見,都要盛讚曹顒一番。曹顒仕途風順時尚且不明顯,這遇到貶官處分的時候,讚的次數就要翻一番。
曹顒開始時,還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裡得罪了他,引得他“捧殺”自己。後來接觸的次數多了,曹顒才曉得,傅鼐有點話撈,外加上“熱心腸”,並沒有惡意。不過是因曹顒遭遇坎坷,怕他灰心,身為長輩,故意多鼓勵幾句,怕他灰心。
這本沒什麼,但是因傅鼐做過四阿哥的家臣,曹顒就得費勁腦汁多想想,生怕他有別的用意。
而後,聽了他照顧親戚晚輩的幾件事兒,例如為堂兄的庶子歸宗之事,花費了不少銀錢,卻引得親戚埋怨,嫡出侄兒也同他差點動手;還有表小舅子的二叔,得罪了人,沾上官司,他出面為其周旋,引火上身,後來又央求權貴出面說合,云云。
總的來說,傅鼐為人是夠“仗義”,對小輩也好,但是空有一番熱血,處理事情的手段不容恭維。
見曹顒不說話,曹頌越發沒底,低著頭,道:“要不然讓靜惠往幾位阿哥府上走動走動?”
靜惠母族是大族,有很多長輩或者平輩姊妹嫁入宗親皇室,所以擦曹頌才這般說。
“不必。”曹顒聽了,絲毫沒有猶豫,立時擺了擺手,道:“別說弟妹身子不便,就是她身子好著,也無需拋頭露面。曹家男人尚在,哪裡用得上婦孺為家族擋風遮雨?”
曹頌也曉得失言,訕訕道:“那咱們家就乾等著麼?”
曹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二弟,越是瞅著動盪之時,越要穩住心氣兒。現下,有父親與我在,你還有人可問,總有一曰,需要你自己個兒拿主意。有八個字兒,你要牢記,以後再遇到這種需要你費心決斷時,你就將這八個字兒翻出來,唸叨兩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