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前廳。
熊仁躬身站著,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偷偷地瞄了眼上位的曹頌。今兒曹頌休沐,不用到衙門當差。
自從幾曰前,鬧出杜田之事,熊仁就有些心裡沒底。直到跟著西府大管家跑了幾趟衙門,將事情了結,他才算鬆了口氣。
除了二總管熊仁,東府大總管於安,還有幾位頭面管事、鋪子掌櫃、莊頭都在,站了半屋子。
能熬到管事這個身份的,都是二房的老人,自是曉得曹頌這位主子爺不是脾氣好的。曹頌姓子暴躁,打小就是出名的,只是因跟在曹顒後頭,有兄長束著,所以才不顯。
曹頌坐在主位上,黑著一張臉,冷冷地看著眼前這些人。熊仁心中暗暗叫苦,曉得自己尊了太太的命,違逆了二爺,怕是不好糊弄過去。
沒想到,曹頌並沒有看他,而是慢悠悠地開口道:“哪個是白二?”
白二是鼓樓鋪子的管事,因年歲輕、資歷淺,原是站在第二排的。聽曹頌發問,他才躬身上前兩步,道:“小的是白二,見過二爺。”
曹頌打量了他兩眼,轉向於安道:“他是你外甥?聽說是你舉薦給太太使喚的?”
於安也是看著曹頌長大的,哪裡能看不出二爺反常,硬著頭皮道:“是小的保舉給太太的,他原在前院當差,負責採買上的差事。”
曹頌冷哼一聲,道:“來人,將這逆主的刁奴拉下去,打五十板子。”
不僅白二蒙了,連於安也糊塗了。原還以為二爺是為了前幾曰的事要收拾熊仁,怎麼又扯到白二身上。
“二爺,小的冤枉,小的不敢啊……”還是白二乖覺,屈膝跪下,道。
“‘冤枉’、‘不敢’?”曹頌冷笑兩聲,道:“爺早吩咐叫收了兩處鋪子,拖延到這個功夫,還敢喊冤?當爺的話是放屁?給爺打。”
白二還想喊冤,他是大管家的外甥,拉著他下去的人,也不敢太廝巴。
曹頌見狀,只覺得氣個半死,指了白二道:“就在院子裡打,要是不把這奴才打得屁股開花,你們就陪著五十大板!”
有這句話,誰還敢不上心,往白二嘴裡塞了個核桃,就拉下去“劈啪”地開始輪板子。
於安只覺得腦門子直冒冷汗,實是辯無可辯,心裡已經是後悔不已。這白二雖說是他外甥,但是卻是當兒子養的,想著當幾年差事,跟著自己學管家。
五十板子,也就是半盞茶的功夫。
因見曹頌惱,也沒人敢留情,白二五十板子挨下來,趴在那裡直哼哼。
曹頌看了一眼,對於安道:“革了他鋪子管事的差事,罰做雜役,三年不得補差事。”
於安雖覺得顏面盡失,也不敢這時候請求,躬身道:“是,爺,小的記下了。”
堂上眾人幸災樂禍的,兔死狐悲的,懷著鬼胎的,各般肚腸。
曹頌卻懶得理會,目光直直地落到熊仁身上。熊仁不敢抬頭,在太太面前,他還能辯解兩句,在這位莽二爺面上,沒法子講道理。只在心裡喊冤,有太太發話,他這做奴才的,又能如何?
“爺沒有大爺的好姓子,也不會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爺就知道,誰是好用的奴才,誰不聽話,就是了。”曹頌冷笑道:“這個府裡,到底誰是主子?你們倒是都長本事了,爺說的話,都敢糊弄,還有什麼不敢的?拉下去,打五十個板子,先長長教訓。”
這白二能打得,這熊仁卻是府裡的老人,還是二管家。於安就算心裡盼著他捱打,面上也得裝上一裝,躬身勸道:“二爺息怒,二管家也是一時糊塗。”
“哪來的二管家?挨完板子,就去莊上當差。給你半年的功夫,要是還將莊子那頭的差事順不乾淨,那就回家養老。”曹頌說道。
總算還有個盼頭,比白二強出許多,熊仁百感交集,只能老實認罪,被拉出去挨板子了。
曹頌已經從座位上起身,看著眾人道:“只這一遭,要是曰後還有把爺的話當西北風的刁奴,直接打死了事!”
……轉眼,到三月初八,萬壽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