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泉,行宮外。
康熙沒有乘坐御輦,在晨曦中,俯下身子,看著田間的麥苗、穀苗。
曹寅跟在大學士嵩祝身後,視線也落在田間。
這還是京畿,附近也有不少水井,但是仍難掩旱情。今年自打年後,就雪雨稀少,已經是大旱的徵兆。
康熙面上沒什麼,心裡也頗為焦急。
西北缺糧缺馬,戰事不能有進展。京畿去年大澇,如今已經開始賑濟,就等著今秋糧食下來,要是今年再大旱,京畿需要賑濟的州府就要過大半。
百姓愚昧,不會想著風霜雨雪是自然之數,只會當成是老天警示。
其他地方還好說,京畿要是不穩,那朝廷顏面何在?
從康熙五十年至今,京畿就沒有風調雨順過,即便是再三減免錢糧,百姓仍生計艱難。
康熙在想著,就見領侍衛內大臣鄂倫岱、巴渾德兩個上前,請示御駕何時啟行。
康熙沒有立時回答,稍加思量,對大學士嵩祝道:“朕觀麥苗穀苗雖發生暢茂,但天氣稍旱,當豫期祈雨,著諭禮部。”
嵩祝躬身應了,一行人簇擁著康熙回到行宮。
太后的鳳輦已經擺好,康熙上前,親自扶太后登輦,隨後才上了龍輦。在鼓樂齊鳴中,御駕出了行宮,順著官道,緩緩地往熱河行進。
*懷柔,驛站。
同緩行的聖駕相比,李氏同淳郡王的車駕要快得多。曹家這邊隨行的,是曹家大總管曹元;淳郡王那邊,則是二阿哥弘倬親自送嫡母、生母出京。
第一曰便宿在懷柔,今天一早,又早早地上路。
弘倬今年已經十七,三月裡完婚,娶得是員外郎薩哈岱之女伊爾根覺羅氏。
雖說伊爾根覺羅氏身份不比弘曙之妻出身高貴,但是年輕貌美、姓子活潑,夫妻兩個新婚燕爾,也算恩愛。
只可憐巧芙,福晉的親外甥女兒,只得了個側室名分。
換做其他人,怕她心裡難受,畢竟做了幾年夫妻,還能好生安慰安慰;弘倬只是個半大小子,向來又是粗心的,只曉得自己個兒快活,哪裡會有體恤人的心思?
淳郡王福晉看在眼裡,替外甥女兒難過,想要幫襯著說兩句,但是也沒有嫡母插手庶子房裡事的道理,便只能隱忍下來。
這次來熱河,因淳郡王已經出來,弘曙本主動請纓,但府裡得留人看家,就由弘倬護送。
淳郡王福晉因惦記初瑜,原還顧不得別的,這行了一曰,才想起來,還不若尋個由子帶巧芙出行。
且不說每個人心裡的彎彎道道,就說天佑與恒生兩個,雖不是頭一遭出門,但是以前都是襁褓中,並不記事。
對於車外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小哥倆只有好奇的。
雖說出來前,紫晶已經叮囑幾次,讓他們兄弟兩個聽話,但是到底是孩童愛動,老實了一曰就已經了不得。
李氏這邊昨晚沒歇好,就眯著眼睛養神,沒有看到孫子們的動作。
弘倬見他們伸出小腦袋瓜子,怕他們從車裡折下來,忙叫車伕停了車。跟李氏說過後,將他們小的抱下車去。天佑在弘倬身前坐了,恒生坐在一個王府侍衛前邊,小哥倆兩個歡喜得不行。
雖說路趕得急,但是摻和了孩子們的笑聲,連李氏也心安了不少。
*熱河,淳王府花園,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