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麟詫異地張了張口。
莫默神色黯然地笑了笑。
他看著杜麟，正色道：“杜麟，我很遺憾聽到你的一切，但我現在不打算對你做什麼。不打算殺你，也不打算放你……公平些吧，人類殺了你多少族人，你殺了多少人，一命抵一命，剩下的，你自己心中估量，同時他人也會估量……言盡於此。”
莫默就這樣轉身離開，留下神色複雜的杜麟。
在他即將要離開這房間，讓這裡再次恢復被封閉的瞬間，杜麟去猛然前衝，琵琶鎖因為它的瘋狂而發出了叮叮噹噹的聲音。
“換了是你，你要怎麼做！！你能怎麼做！！你可以怎麼做！！說啊！！！”
它怒目睜圓，異常猙獰。
“我不會不去恨，不會不去怒，也不會不去怨……”莫默看著它，“我也沒有否定一切惡的力量，更加沒有掃平天下不平事的能耐，觸手不及的地方自然也就救不了……而我能做到的，只是儘可量地去救那些觸手可及的。”
莫默關上了門，“你該是留在這裡的。”
這最後一句話，莫默不知道里面的杜麟是否能夠聽見……但這都不是他關心的事情。他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莫默此時輕輕地吐了口氣，緩慢轉過身來，看著前方的庭院……看著那悄然而至，無聲無息出現的一道身影。
青衫，青銅面具，負手而立。
莫默看著對方，從容問道：“你是賴才生，還是天心七十一代？”
……
青衫，臉上帶著青銅面具，他看著莫默好一會兒——從莫默問他的身份之後。
“你變得不一樣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這顯然不是賴才生的聲音，“這麼短的時間，你的功力沒有提升，但你的境界……似乎已經踏入了全新的境地，真是難得，難得。看來，我當時就沒有選錯，你果然是值得留下來的人。”
“天心七十一代。”莫默走出了走廊，來到了對方不足三米的距離之外，“臥龍山莊的道妖和管理局早就已經全部出動。這裡充其量只是一座空城……你要是來救杜麟的話，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時間點，不過，你真正的意圖是什麼？”
青銅面具人此時卻把臉上的面具緩緩摘下，露出那蒼白無血，衰老的臉來，“看來在你身上，是發生過一些很有趣的，甚至超出了常理的事情。不過，我們一把把它稱之為機緣……機緣對於我們來說無比珍貴，你能夠遇見，自然是好事，證明你本身的運數很強。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別看這天地靈氣衰落至今，道妖走向了絕路，但其實還是留下了一線的生機給我們去爭。莫默，這一線生機，你要不要與我一同去爭？”
“你的徒弟好像之前也有邀請我的意思。”莫默淡然一笑，“小的邀請過了，現在輪到大的。看來你們師徒倆，還真是挺中意我的啊。”
“我喜歡優秀的人才，天才。”天心七十一代微微張開手道：“只有他們，才擁有去爭搶這一線生機的資格。這天地是一個大熔爐，從來都只有精華能夠留下來，糟粕遲早都會被熔鍊而去。新的時代，需要優秀的引路人……來吧，與我一同，成為新時代的引路人吧！”
“那麼杜麟呢？”莫默卻問道：“裡面的杜麟，還有其餘和他一樣的道妖，對你來說，又是什麼？”
“基石。”天心七十一代正色道：“他們是新時代建立的基石，最好的，最偉大的基石。”
莫默搖了搖頭，“天道迴圈，道妖興敗，人族衰旺，你既然是布衣道上一代的天心，難得就沒想過這些？這次即便讓你復甦了靈氣，重啟了道妖的時代，又能如何。你能滅絕人類嗎？滅絕人類，等於滅掉了仙道的基礎，它只能留下來，可一旦它留下來，始終有一天，它又將會興起。然後你還要再一次地開啟大地靈氣嗎。你，還能活到那個時代嗎？”
天心七十一代眯起了眼睛，微微張開的手也垂了下來。
莫默嘆了口氣，“你不能，誰也不能保證可以，還是順其自然吧。該滅的遲早會滅，滅了之後它該是復甦的，自然也就會復甦。陰陽雙生，萬物顛倒，悟不了這個，即使你法力再強，功力再高，可以吊著問道境來打……你終究還只是求道境，過不去的。”
“你…你現在是什麼境界？”天心七十一代難掩眼中的驚異之色。
“我也不知。”莫默搖了搖頭，“起碼功力肯定沒你高……好了，你也有信念，只不過更多偏向於執念，但未必不能成為你問道的種子。既然這樣，我就不和你論了。我們爭點別的吧……你是來救杜麟的，還是另有圖謀？”
天心七十一代輕笑了一聲，“優秀的天才如果不能成為引路者，勢必會成為基石的破壞者……可惜了。在我看你，現在的你，危險性已經足夠讓我不得不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