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點頭叫好,兵部尚書的兒子林之鬱沉吟道︰“廖兄好文采,只是依我拙見,詩是說的早梅,數枝非早也,未若一枝更好。”
廖鶴豐想了想,十分高興地道︰“對,一枝更恰當!來,我敬林兄一杯!”
林之鬱微微一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他是林氏親兄林文淵的兒子,歐陽治不免對他多注意了幾分,此刻見他相貌堂堂,神色自若,也覺得頗為高興。
眾人不由自主將目光投注到大少爺林之染身上,鎮國侯府現任侯爺是林文龍,卻又出了個強悍的兵部尚書林文淵,剛才鎮國侯府的二少爺有了精彩表現,卻不知道這個大少爺又會作何應對了。
歐陽爵尤其關注,他心裡痛恨林氏,連帶對二舅舅的兒子林之鬱也沒什麼好感,縱然林之鬱也是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他卻對他很是膈應,巴不得大表兄林之染將對方徹底比下去才好!只是林之染微微一笑,自顧自地飲酒,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大家看他神態自若毫不在意,心中都略有些失望,那邊林之鬱見他沒有反應,反而站了起來道︰“我也作一首吧。”
就在這時候,歐陽爵身邊的小廝悄悄走了過來,附耳對他說了兩句話,歐陽爵神情微微一變,趁著眾人沒注意到自己,離開了宴席向廳外走去,這一舉動誰也沒有特別關注,只有原本一直低頭喝酒的林之染看在眼中,露出饒有興趣的模樣。
不多時,歐陽爵便重新回到席位上,旁邊人問他去了哪裡,他微微一笑道︰“剛剛喝了幾杯,去如廁罷了。”
旁邊人笑道︰“你走的不巧,你家二表兄真是厲害,剛才作的詩連廖大人都贊不絕口呢!”
“是嗎?”歐陽爵聽著,露出一個笑容,漆黑的眼楮反而落在甦玉樓身上,突然大聲道,“甦公子,不如請你也作詩一首?”
甦玉樓從剛才回來開始就一直坐著愣神,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樣,這時候聽見歐陽爵突然點他的名字,自然就回過神來,卻也並不慌張,從容地微笑起身︰“既如此,我姑且獻醜了。”
他走到桌前,卻不忙動筆,抬目向窗外望去,只見燦爛明艷的紅梅如一束束燃燒的火焰,令人無法抗拒它的嬌艷動人,清冷的梅枝,細致的線條,似一冷漠淡雅的秀美女子,風姿清絕地傲然綻放,飄逸著襲襲沁人的幽香。他的眼前不由自主浮現出歐陽暖清麗的身影,只覺得那梅花更加的優雅柔美,清塵脫俗,心中微微動容,提筆在紙上寫下︰“一樹春風寄好晴,暗香淡去影娉婷。平生不喜凡桃李,看罷梅花睡過春。”
眾人看了紛紛點頭稱好,唯有林之染笑道︰“甦兄這句詩倒像是意有所指……”
旁人不知道他所說的是什麼意思,甦玉樓的神色卻冷淡下來,道︰“不知林兄又有何妙句?”
林之染站起身,像是故意和甦玉樓作對一般,特意走到廳堂另一邊的小桌前,提筆寫詩,眾人見他如此神秘,紛紛下座去看,歐陽爵就在這個時候將甦玉樓的詩文悄悄拿起來,低聲吩咐一旁的小廝送走,然後才笑嘻嘻地走過去。
林之染刷刷刷不假思索地寫下︰“挑燈看劍好風徐,如鐵寒枝出畫圖。今日梅花恰恰好,遙遙萬裡望穹蒼。”
歐陽治輕聲唸了一回,點頭道︰“好句。”詩文講究立意,這詩句遠比廖鶴豐的別有意趣,林之鬱的精雕細琢,甦玉樓的風流雅緻要更上一籌,這位侯府大少爺恐怕大有抱負……
甦玉樓面色陰沉地望著林之染,卻見到他對著自己微微一笑,別有深意。
這裡熱鬧的不得了,女客那邊也同樣很是歡快,歐陽可從福瑞院回來,再不復剛才神采飛揚的模樣,平添幾分鬱郁寡歡。歐陽暖看在眼裡,並未做聲,不多時紅玉回來,歐陽暖見狀起身對李氏道︰“祖母,我去看看點心準備好了沒有。”
李氏笑著點頭,歐陽暖站起身,文秀橫了一眼銀杏,銀杏不得已也跟了上去。
歐陽暖從懷中取出手帕,包了紅玉遞過來的詩箋打成同心結,這時候刻意落後一步的文秀也領著銀杏出來,歐陽暖將帕子遞給銀杏,淡淡道︰“這帕子我已經查清楚了,是二小姐的,你替我還給她吧。”
銀杏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哀求道︰“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是……”她想說一切都是夫人策劃的,但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林氏手裡,說一個字也要死,所以她一邊冷汗直流一邊拼命磕頭,想要讓歐陽暖放她一馬。
歐陽暖臉上沒見到一絲怒容,反笑道︰“我不會問你幕後主使是誰,也不是叫你去死,你將這帕子還給二小姐就好,你就照實說……是甦公子讓你送還給她。”
銀杏接過帕子,臉上露出萬分疑惑的表情,十分猶豫,紅玉卻輕聲道︰“你是賣了死契吧,要知道可不光是主母有處置你的權力,你得罪了她不過是一死,得罪了大小姐,下場可就不止是死那麼簡單了!”
銀杏心頭一凜,苦苦哀求︰“只求大小姐饒奴婢這一回,大小姐怎麼說,奴婢就怎麼做。”
歐陽暖點頭,道︰“事後夫人問起,你只要推說當時是二小姐壞了她的計策,帕子也是二小姐送給甦玉樓的,其他你一概都不知道,你一家老小便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