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城中,小金華寺。
這裡是佛門子弟的會館,但凡前來參考會試的佛門子弟,都要在此地掛單。
萱聖女也在此地掛單,結識了很多來自西牛新洲其他寺院的僧人。
她是佛門三大聖地菩提道場的弟子,地位頗高,居住在菩提苑。小金華寺的主持禪月師太,總是前來尋她聊天,禪月師太原本也是菩提道場的僧尼,是妙音師太的師妹,是萱聖女的師叔,後來離開道場,成為小金華寺主持。
兩人席地而坐,禪月師太看著外面簷角落下的水滴,道:“沈紅娘手中掌握了很多權貴的隱秘,這些事情傳出去,被人利用,往往身敗名裂。很多人都巴不得沈紅娘死,只是沈紅娘是公子的人,動沈紅娘,便是動公子的人。所以,很多人都不敢動她,讓她得以逍遙至今。但沈紅娘恃寵而驕,以為自己真的有了一個不能倒的靠山。”
茶壺響了,壺嘴向外嘟嘟的噴著熱氣。
萱聖女蓋上炭火,拎起茶壺沖洗茶具,道:“西京有著這麼多男女苟且的齷齪事,當真是紅塵慾念最重之地。在這裡修行,真能斷去紅塵瑣念,得佛門正覺麼?”
禪月師太深深看她一眼:“萱兒,你要對公子入情而離情,動心而滅欲,方能做到四大皆空。”
萱聖女應聲稱是,腦海裡浮現出的卻是陳實的身形,心中一驚,唯恐被禪月師太看出不對,連忙道:“沈紅娘知道這些齷齪事,但公子也知道這些齷齪事,為何他們一定要殺沈紅娘,而對公子卻服服帖帖?”
她在茶碗中投茶,又用茶水燙茶,濾去雜質,每一個動作都盡顯柔美,顯然練過。
禪月師太道:“從前他們坐臥難安,如今沈紅娘一死,知曉這些秘密的人便只剩下公子一人。公子是做大事的人,輕易不會動用這些隱秘,倘若他動用,其他人也不會支援他。公子要做的,只是掌握他們的把柄,讓他們為己所用。”
萱聖女斟茶,分茶,道:“沈紅娘不同。沈紅娘給男男女女牽針引線的老鴇,沒有操守,很難令人放心。”
禪月師太點頭,道:“兩相對比,所以秘密掌握在公子手中,但沈紅娘必須死。”
萱聖女分好茶,恭恭敬敬送到禪月師太面前,道:“師叔,你說公子知不知道沈紅娘埋伏陳實一事?”
禪月師太微微皺眉,沒有回答。
這時,禪房外傳來一個女子的笑聲:“知道。必然早就知道。”
禪月和萱聖女連忙起身。
只見外面走進來一位容貌靚麗的少女,有一種超然出塵的氣度,佛法彷彿已經浸潤到她的肉身和靈魂深處,一舉一動,皆有菩薩般的無塵與超脫。
她一襲灰色緇衣,頭戴灰色僧帽,明明沒有任何裝飾,卻顯得明麗陽光,給人以青春美好的感覺。
還有一個年輕僧人跟在少女的身後,畢恭畢敬,對禪月和萱聖女見禮之後,便留在禪房外,並未進來。
“如夢禪師。”禪月和萱聖女紛紛見禮。
那少女如夢禪師進了禪房,萱聖女取來一個蒲團,如夢禪師落座。
萱聖女也知道這位如夢禪師,是個掛單的僧尼,不知來歷,但佛法造詣卻著實驚人。
她來到小金華寺後,與眾僧辯法,一天一夜後,眾僧啞口無言,即便是禪月師太,在她面前也是一敗塗地,震驚了朝野。
如今如夢禪師在西京大有名氣,被人讚譽辯才無礙,智慧圓通,是佛門近百年難得一遇的得道高僧! 萱聖女為如夢禪師斟茶,道:“禪師,你適才為何說公子知道沈紅娘埋伏陳實?”
如夢禪師眼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笑道:“沈紅娘是公子的人,公子需要她的情報來控制西京為慾念所控的大員和貴婦人,但情報掌握在公子手中後,沈紅娘反倒就是一個多餘的人。任何人都擔心沈紅娘失控。他們擔心沈紅娘失控,對公子也就不那麼放心。因此公子須得讓這些人放心。除掉沈紅娘,就是公子眼下最緊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