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在貧民們渾渾噩噩地在巴黎這座大都市裡掙扎求生時,一個突如其來、簡直稱得上是驚喜的好訊息忽然傳遍了整個巴黎:“勞倫斯·波拿巴閣下將要在巴黎喜劇院召開一場慈善拍賣會,拍賣所得資金將全部捐助給巴黎市民;這場拍賣會的壓軸品將會是杜巴利伯爵夫人的鑽石項鍊。”霎時間,這條新聞立刻成為了底層市民中間的焦點,這畢竟是關乎到他們切身利益的大事。
因為一月中旬很快就要到了,絕大多數市民都已經放棄了對領取冬日補貼的幻想,他們幾乎都預設並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沒有人能夠想到,事情竟然會在寒潮即將來臨之時發生轉機,尤其是這轉機竟然是來自於一個外鄉的科西嘉人。
對於這些小市民來說,他們不像是上流社會那樣,一開始就對這顆科西嘉的政治新星抱有十足的關注,在他們眼中,這個來自科西嘉的外鄉人也不過是那些權貴中的普通一員而已。
不少底層貧民甚至還是第一次聽說勞倫斯·波拿巴的名號,畢竟先前不論是勞倫斯和杜巴利夫人的賭局、還是在凡爾賽宮中的種種表現,這都是上層政治的事務,和他們這些底層貧民可沒有什麼關係。
而只有當市民們聽到這個訊息之後,他們才忽然發現,這位波拿巴閣下似乎與那些裝聾作啞、草菅人命的權貴不是一路人。
至少,在他們看來,那千千百百的貴族和大臣之中,唯有這位波拿巴閣下是真正站出來為他們做些實事的人,而不是像財政部和王室的官員那樣對底層人民的慘象充耳不聞,一時間,不論是在大街小巷,還是在酒館花樓,幾乎都能聽見那些小市民們歡天喜地的討論聲:“真的沒有意料到,完全沒想到,最關心我們這些人的竟然是一個科西嘉人。”
“我先前都沒怎麼聽過這個名字...似乎上次和杜巴利伯爵夫人對賭的也是他?好像馬耳他島戰役裡也是這個科西嘉人。”
“沒錯,而且波拿巴閣下還要把那條價值百萬的戰利品,那條鑽石項鍊也拿去進行拍賣,我的天吶,真是何等慷慨的一個人。”
“嘶,講真?那項鍊可是值兩三百萬利弗爾吧?就算是公爵親王一下子拿出這些錢估計也要心疼死啊。”
“這還能有假,嘖嘖,太難以置信了,真是一位聖人啊。”
“上天吶,這樣的話,冬日補貼的錢說不準就有著落了!”人們幾乎都對波拿巴閣下將一條價值百萬的鑽石項鍊拿去進行慈善拍賣而感到震驚。
那畢竟是勞倫斯光明正大得到的戰利品,市民們都很難理解勞倫斯會將如此巨大的一筆私人財產用於慈善事業,最終只得將其解釋為那是一位真正慷慨、仁慈、真善的偉大閣下。
但這並不妨礙底層貧民們得到訊息之後重新點燃了生的希望,他們一邊傳頌著勞倫斯·波拿巴的名號,一邊滿心歡喜地期待著那場慈善拍賣會的開始。
...不過,可想而知的是,並非是所有巴黎人都對這一場慈善拍賣會感到驚喜。
兩天之前,杜伊勒裡宮的美蒂奇花園內。杜巴利伯爵夫人十分少見地沒有陪同在路易十五身旁,而是待在花園中,以茶話會的名義單獨邀請艾吉永公爵來此商討。
當然,與其說是和公爵的商討,倒不如說是杜巴利夫人用她那尖銳的嗓音一遍遍地對艾吉永公爵發起詰難:“埃曼紐爾·阿爾芒!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聽說那家該死的報社仍然在發行報紙,我不是讓你派人去把那個地方給砸的粉碎嗎?!”艾吉永公爵剛一走進花園,杜巴利夫人便扯著嗓子大叫起來,全然不似她在路易十五身邊的妖嬈嫵媚。
公爵很是無奈地坐在一張藤椅上,忍不住嘆了口氣:“夫人,這是我的失策,我沒想到那家報社竟然是科西嘉國家白銀公司投資的產業,也就是說,那是勞倫斯·波拿巴名下的產業。”雖然普羅大眾們目前都還不瞭解勞倫斯與觀測者日報社的關係,但是像艾吉永公爵這樣的上層人物,他在得知前幾天查封報社的事件之後,也知道了這家報社實質上是由勞倫斯控制的。
“波拿巴?又是那該死的波拿巴!我就知道!”杜巴利夫人稍微一愣,旋即就又火冒三丈起來:“一定是他指使報社釋出的那些謠言,這個該下地獄的混蛋!我,我要去國王陛下那裡狀告他。”艾吉永公爵微微翻了個白眼,緩聲勸說道:“還是請您冷靜點,夫人,我們沒有證據說明是勞倫斯·波拿巴指使的,一家富有的白銀公司跨界投資一些產業,這再正常不過了,而且...”公爵頓了頓,謹慎地補充道:“我聽說國王陛下並不想對新聞界動手,這次貿然查封報社的行為已經讓他有些不悅了。”
“國王陛下知道是你指使的?”杜巴利夫人這才冷靜下來,皺眉問道,她當然不想被路易十五知道這些事情和自己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