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眾軍官的隨行下,勞倫斯·波拿巴騎著一匹毛色雪亮的白馬第二次進入到了普羅普里亞諾市鎮。
日出的晨光刺破濃霧,照映在勞倫斯的金髮之上,隨之泛起的點點金光彷彿在他的頭頂匯聚成了一道奇妙的圖案——彷彿那是一頂由璀璨金光製成的凱撒桂冠。
隨著勞倫斯與科西嘉士兵進入這座市鎮,此地的居民們才感到他們迎來了真正的黎明。
劫後餘生的人們紛紛走出家門,他們幾乎都是熱淚盈眶的,鎮民們蜂擁至市鎮的主幹道,以最敬仰與崇拜的目光注視著他們的領袖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之中徐徐騎行,神聖而威嚴。
擠在人群最前列的小喬治更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馬背上的勞倫斯,他目光中的虔誠甚至要超出他在教堂祈禱時的十倍不止。
而他們之所以如此敬仰這位領袖,並非是因為鋪天蓋地的輿論宣傳,也並非是因為那些亦真亦假的傳奇故事,純粹只是因為面前的波拿巴首相為他們帶來了先前未曾有過的一切。
瘦猴康斯坦丁也率領一眾市政官員,帶著那群被五花大綁的撒丁軍官守候在了市鎮主幹道上。
目視著那位親手為自己帶來自由與解放的大人出現在眼前,瘦猴康斯坦丁的眼角也不禁溼潤了,他知道,自己那顆為了普羅普里亞諾操勞一整夜的心,此刻終於可以完全放下了。
「波拿巴大人...!」
他激動地快步上前,向著馬背上的勞倫斯躬身行了一禮,隨即便將這座市鎮裡所發生的一切簡要轉述給了勞倫斯。
「原來是這樣...難怪撒丁軍在我們趕來之前便陷入了混亂之中。」
聽完康斯坦丁的描述,勞倫斯看向面前這個其貌不揚男人的眼光中也頓時多出
了幾絲讚許。
先前在圍攻地主集團的古堡壘之時,便是這個男人有膽量率領農奴軍發動起義,主動歸順於政府軍,現在他又能憑藉計謀與智慧以數百名民兵的力量將整支撒丁軍隊攪成一鍋亂粥,如此看來,這確實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如果不是撒丁軍出乎預料地在市鎮內陷入了混亂,勞倫斯原本已經做好了與其進行野戰的準備。
雖說勞倫斯依然有把握靠著醫院騎士團的修士們正面擊潰疲憊不堪的撒丁軍,但有著康斯坦丁的裡應外合,還是給勞倫斯少去了許多原本必要的犧牲。
在心中記下了康斯坦丁的名字之後,勞倫斯將視線轉向了後方披頭散髮、蓬頭垢面的巴特蘭上校。
由於一年前在博尼法僑戰役中對陣過,勞倫斯對其容貌還是有幾分印象,並且靠著他身上的服飾特徵也辨認出來這就是這支撒丁軍隊的最高司令官:
「你就是巴特蘭吧?」
被叫到名字的巴特蘭上校頓時打了個寒顫。
先前他能在康斯坦丁面前英勇無畏地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一方面是因為他咬定了康斯坦丁不敢直接動手殺他,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打心底就瞧不起那位如猴子一般醜陋的市政官。
可是現在,在勞倫斯·波拿巴這位掌握自己生殺大權的上位者面前,巴特蘭上校瞬間沒有了數個小時前的威風,甚至渾身都在發顫的他差點連身子都抬不起來。
面前這個年輕人就是奪走了自己的一切地位並給刻下終身無法抹除之恥辱的罪魁禍首,巴特蘭上校曾經日日夜夜都想著親自手刃這個不死不休的死敵,甚至不惜用他的一切資源換來了指揮撒丁王國先遣部隊的機會。
然而在此刻,與自己有血海深仇的勞倫斯·波拿巴就站在面前五碼的地方,巴特蘭上校卻提不起一絲一毫的仇恨,此時他的心中,完完全全地被無邊的恐懼所包裹著。
儘管他知道,折損了撒丁王國三分之一常備軍的自己即使回到了本土也免不了終身監禁的懲罰,但即使是那樣,也要比死在異國他鄉的科西嘉要好上無數倍:
「我是迪亞哥·巴特蘭·迪·貝爾福迪,撒丁王國王家陸軍上校,您可能聽說過我的家族,貝爾福迪家族是一個傳承悠久的貴族世家,我的先祖三百年前受封於神聖羅馬帝國,我的哥哥便是當代的貝爾福迪伯爵...」
巴特蘭上校拼命地講述著自己血統的高貴,只為了暗示勞倫斯,他應該以一位投降貴族的身份受到禮遇,並有權力支付贖金或其他代價來換取自己的人身自由。
但勞倫顯然沒有興趣聽一位敗軍之將講述他高貴的家族譜系,他開口只說了一句話,便瞬間讓巴特蘭上校噎住了所有話語:
「是你下令在阿雅克肖縱火的?」